李雪庐认为,香港在1949年前只有影院而没有电影事业。影院是用来播放进口电影的。港产片是1950年代大批国内电影人员来港后才建立起来的。
1970年代和1980年代是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,然后在1990年代中后期就开始衰落,到2010年代大势已去。
我很好奇,与黄穗交流,他的意见是:“香港电影其实我不了解,我觉得真的只有在香港长大的人才能理解香港电影,局外人对香港电影的情结,更多的是一种对新潮生活方式的怀念。
“我采访过很多人,大体来说对香港电影衰落的看法也分为几种。第一种是从影视行业本身来看,认为中国内地电影发展太快钱太多,香港电影发展滞后,钱和资源都被内地带走了,特别是内地政府也很支持合拍片。
“第二种论调是从经济发展和市场的角度去说的,因为中国内地发展,不断开放,以前看什么都新潮,三十年前港台音乐人大把翻唱日本歌,内地人不管,也不明就里,好听就行,因为没见过。现在日韩欧美文化一冲击,香港文化就变成老掉牙的东西了。本来内地市场对香港就很重要,现在一受冲击,连老本都快吃没了,也就衰落。
“第三种,也是我最认同的一点,就是香港人失去了那种国际视野和国际胸怀,以前香港不少杂货店的名字都很大,比如‘亚洲杂货铺’、‘环球士多’,他们心里不仅有香港,还有香港以外的世界。现在的香港人不知道是不是宠坏了,觉得国家也帮忙,英国佬美国佬有时候也替他们说话,反而自己没动力了,蔫儿了。不光是电影业衰落,香港除了地产金融,没有一个行业能哪怕有一点点自主发展的觉悟,旅游业也是被内地市场需求拽着鼻子走,水货来了就卖奶粉卖药,内地土豪爱钟表店就全是钟表店,真正有特色的都不知道去哪儿了。总之,香港人没有以前那么勤快了,懒了,还有点消极”。
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基本与它的经济飞黄腾达时期是一致的,这个特征很值得注意。我那时对香港电影也就看看,远没有到入迷的程度。但对周星驰却特别关注,他的每部电影,我几乎都找来看了,如《霹雳先锋》、《赌圣》、《家有喜事》、《逃学威龙》、《审死官》、《鹿鼎记》和《国产凌凌漆》,当然还有《大话西游》。
我们内地人最喜欢的是《大话西游》,尤其是那几句著名的台词。可我觉得周星驰前面的一系列电影更”香港“,体现的是香港的独特文化和精神,这是在其他国家的电影乃至其他艺术中找不到的,是完全原创的。
我们当然可以被周星驰的”无厘头“吸引,也可以将其称之为“后现代主义“的。可抛开这些概念,我看到的是那个年代香港草根阶层极为活跃的创造力,整个社会氛围是热气腾腾,在往上升。
1990年代后,我很少在香港电影中看到这种气氛了,包括周星驰自己的电影。
我欣赏周星驰的电影时,也是中国经济起飞的前夜,我朦胧地琢磨周星驰电影中所体现的创业精神,后来在中国内地也不同程度出现了。但是内地没有因此爆发出自己的包括电影在内的黄金时代,连白银时代都没有。可见,经济的腾飞只不过给艺术的黄金时代提供一种可能,这点上,香港电影业仍然是幸运的。
香港隆重推出星光大道,对自己曾经光芒四射的时代,确实自信。今天我在香港的大街小巷中,还是在寻找这种热气腾腾极为生活化的场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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