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云清风,阳光恰好,追一场映山红的绝艳,是我心心念念的春事。
清晨便醒来,描眉点唇、春衣着身,趁着杜鹃还睡眼朦胧,已拉着文文的手,步入漫山遍野间。看第一束光照在那暗影中的红韵上,便生出与别株不同的明丽来,惹得人心漾起微光。不远处,园林大叔正拿着长长的胶管一片一片地浇着花,阳光赠水色一抹地虹,与杜鹃花深红浅粉的色泽相映成趣。
顾不得攀附诗意,放任心绪在花间飞舞,追逐蝴蝶的翩跹,与憨厚的小蜜蜂一同栽进蜜粉,恨不得把所有的美好都揣在眸子里,与山势蜿蜒同行,在每一抹流光里,镌刻一刹那的奇迹。我只是在追逐蒋勋笔下,那个无憾的春天,在追逐那样毫无保留的爱意,在阡陌红尘,与最艳丽的风流拥吻。明知道最灿烂便是凋零时 ,却也要把所有的爱意舍予,了无遗憾。
花事会让人沉沦,不知不觉,陷落温柔缱绻中。可我总是行路人,无法在任何一处建立城池,注定要追逐明月清风,我亦欢喜“在路上”,就像我始终对知识有着无穷尽的欲望一样。既然借此身红尘暂坐,怎能不奔赴天涯,把每一寸光阴倾泻沿途,把每一缕美织锦成文?
我会驻足,但不停留。
撑着伞,走在车轴草簇拥的小径,香樟树流落的光影在步履间闪烁,白色长裙随风飘摇,那一刻我心间生出平和喜悦来,那是一种与大自然相亲的触动,嘴角上扬的弧度那样纯洁,仿佛漫山的花事已是前生,此间宁谧,才是今生。我曾和我的小朋友说,“我的名字是一朵花,可我想成为一棵树,遗世独立千万年。”他问我,“那样不是太孤独了吗?一朵花多好,盛放时那样惊艳。”
可我心有山河远阔,唯愿参天,一木成林。
和文文坐在山间长椅上,听风入长林,看光影在绿意中流动,浮生悠然至此,再无它念生出。甚至无需言语,静坐此间,已有无数风韵流淌,心领神会四个字,大抵把“知己”诠释得淋漓。真正的懂得,从来不是字句抛掷的刀剑,是拈花时的相视一笑。
机缘推着我们继续前行,路过田野间的长桥,在另一山的翠色里,偶遇落了一地的桐花,拾级而上,点缀成童话的斑斓。我忍不住从地上拾了一朵落花,细细看它的模样,看它的色泽,想象它盈满枝头时的惊艳。“这真是我见过最美的落花”,我一边说着,一边将手上的桐花别在文文耳畔,一瞬间美成了别样的风情——烂漫又温柔。
索性拾掇了一把捧在手间,看阳光盈满花瓣,让生命在它身上多停留哪怕一刻的光阴。美好总是稍纵即逝,就像昨天和姐姐一起不期而遇的七色祥云,不过一阵风的光景,就散落无踪。人世无常,本是恒常,我从不奢求长久,一刹那的美,也能是心间永恒,便已盈满。
其实命运的安排和心念所念并不冲突,我生来是一朵花,却是参天大树开出来的花。我只是想离天地都更近些,就像文文说的,“做一粒种子,永远向阳而生”,而我便是那一株树木,不断向着阳光生长,花开时惊艳,花落时静穆,在漫长岁月里,把生命无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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